江澄看着床上还未醒来的魏婴,吩咐魏宁道:“我先在外边等着,你帮公子整理一下。”
“是。”魏宁老实应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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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要乱说话,待会儿我亲自告诉他。”江澄微微警告道,眼神复杂地望过魏婴才走出去。
门关上时,魏宁正想轻拍魏婴肩膀,“……公子?”
魏婴已慢慢睁开眼,“魏宁,你刚刚怎么不在宴客厅外等我?”
“对不起公子,是一个客人路过时突然说头晕,唤小的送他回客院……”魏宁讷讷,“公子,我不该走开的……”
“罢了,对方是有心算计,咱们怎么防都会有疏漏。至少我可以确定,幕后主使是想直接毁了我,不过居然把蓝湛也牵扯进来,究竟是胆子大,还是无知者无畏?”
“公子,您怎么还笑得出来?现在该怎么办?那个落水的客人好似咬定是看到您和蓝二公子……江少主会不会也信了?”
“别慌,先替我更衣。”魏婴冷静吩咐。
魏婴换好衣服,又重新净面洗手,还梳了头。魏宁在旁边帮忙递一应配饰,看魏婴如往日般不急不躁的动作,紧张的心情也慢慢地平复下来。
“绑那条红色发带。”
“会不会太轻薄了些?公子,要不戴上江少主新送的这个玉扣?”
“太重了。”魏婴瞄了一眼那枚据说是江澄费了不少心思才弄来的玉扣,又拿起放在旁边的一块玉佩,“替我系在腰上。”
魏宁定睛一看,很快想起这是魏婴二十岁时江澄送的生辰礼,比他手上那枚玉扣更有意义,忙小心接过:“欸!”
“去唤他吧!”魏婴对着镜子用力眨眨眼,待眼眶微红才变为素日示人的神态。
江澄快步进来,第一眼便注意到魏婴冷静面容下的忧郁。
“阿羡……”
“江澄,我们解除婚约吧!”魏婴起身道。
“不可能!”
“江夫人,晚辈有话想说。”前往宴客厅的路上,蓝湛突然停步道。
“有什么话到了再说!”江夫人已积了一肚子怨气,闻言只向自己心腹金珠银珠使了个眼色。
金珠银珠立即朝蓝湛走过去,显然想用武力请他动身。
蓝湛眼神一凉,食指在佩剑上敲了两下,两个蓝氏暗卫倏地现身,不仅快速控住两婢,还将其他下人一并牵制住了,气氛陡然紧张起来。
蓝氏暗卫!江夫人握紧紫电,“蓝二公子这是要动手吗?”
“江夫人不必多想,晚辈不过是用事实告诉您,我蓝忘机要是真想灭谁的口,那么谁也别想逃离生天!”蓝湛的语气冷酷又自信,甚至露出几分世家子在论及下位者命运时那种毫不在意的漠然。
这种居高临下的世家傲慢,江夫人太熟悉了,毕竟她也常这样教导江澄。但此刻除了心惊,外人在自己地盘来去自如一事更让她愤怒,目光一一扫过那些不敢妄动的江家下人,她忍了忍才质问:“那蓝二公子如今又是什么意思?”
“晚辈是想跟江夫人做个交易——此事绝非您误会的那样,还请您帮忙平息。”
“误会?何来误会?那我问你,你与魏婴之间,真的绝无私情?”
蓝湛顿了顿,沉声承认:“他没有,我有。”
觊觎他人之妻,好一个理不直气也壮!江夫人怒极反笑:“那还有何误会?!”
“夫人不妨听晚辈说完。”蓝湛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扔到金珠手上,“这是我先前在客房闻到的异香,对中庸影响不小,晚辈自认不是毫无定力之人,当时却被逼自封灵穴才压下那股躁涌之气。您可让大夫来探晚辈灵脉以及此香药效,辨明真伪。”
“这并不能说明什么。”江夫人不为所动。
“晚辈与仇姑娘已有婚约,倘若真因心有所属而想要做些偷香窃玉之举,不至于非要等到今日今时,授人以柄不说,还多此一举对自己下药。夫人不觉得,今夜发生的一切,更像是针对江少主吗?”
江夫人一惊,随即又敏锐反问:“这是你蓝家做的丑事,与阿澄又有何干系?!”但关乎爱子,江夫人的思路不免被蓝湛的话带偏。
“江少主的结冠大礼,客似云来,多么重要的时刻。江宗主刚刚在宴上说到成家立业,让江少主成家,分明是有托付江氏家业的意思。但他刚表明态度不久,江少主的未婚妻身上便出了丑闻,还闹得人众皆知,丑闻对象则是江家义女的未婚夫。无论真相如何,这对江少主来说,打击定然不小,不仅失去青梅竹马的恋人,还会自尊受挫。这个阴谋,把江家蓝家都套了进去。身为蓝氏嫡子,晚辈名誉扫地,蓝氏也会因此蒙羞。”蓝湛剥丝抽茧,沉着冷静的语调,说得人不知不觉地信服。
江夫人不比那些下人没见识,并不好忽悠,任蓝湛说出一朵花来,事实却是此事已经被‘受害人’当众闹开了——“江家少主的未婚妻与别的男人有染”这个消息怕是被某些好事者传遍了整个莲花坞!就算魏婴真的跟蓝湛清清白白,什么事都没有,但谁又会相信呢?何况,蓝忘机方才还亲口承认了,他的确对自己儿子的未婚妻怀有不轨之意!她觉得以后但凡想起这事,都会觉得膈应!
“我为何要帮一个品行不端且伤害我儿子利益的人?”江夫人暗恨,真是阴谋又如何?要不是蓝忘机先有不轨之心,后又行事不当,怎会被别人钻了空子?如今波及江澄和江家,她只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他,怎甘心帮他排忧解难?
“晚辈不强求夫人,左不过先礼后兵——我有必须守护的逆鳞,为此不择手段亦在所不惜。若您不愿合作,那晚辈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了,我的人还在那间客房里蹲守,想来定有‘意外收获’……到时当众撕破脸,难免会殃及莲花坞和江少主,还望前辈海涵。”
“你在威胁我?”江夫人大怒。
“不敢,只是请夫人体谅晚辈一二。晚辈敢在此立下问心誓,此事确是平白受了算计,事实绝非如那人污蔑的那般!当时偶见故人有难,晚辈总不能袖手旁观,您说是吧?”
江夫人瞪着这突然没脸没皮的小子,心道,谁说蓝家二子端方有礼,景行含光的?她忍不住嘲讽:“近来常有耳闻,蓝二公子被人尊称一声‘含光君’?看来,这世上之事,也并非眼见为实!”
“不过是世人抬爱晚辈罢了。故那人称亲眼目睹晚辈与魏公子有私一事……亦当不得真。”
“蓝二公子好口舌,但你说的这些,并不能打动我,江澄若连这点事都经不住,那也别提什么接掌江氏了,莲花坞外忧内患何曾少过?温金两宗更是虎视眈眈,未来的路长着呢!”若能趁机解除江澄与魏婴的婚约,也算是一个好处了,按江枫眠那死脑筋,是绝不肯轻易毁诺的。
“您不如再听听晚辈的诚意?若您肯周全一二,晚辈会奉上蓝氏阴铁做赔礼。”
“阴铁?你确定是阴铁?”江夫人震惊后不信,“你竟舍得拿它出来,只为了平复这件事?”
“阴铁的价值,您自然清楚,我要……魏婴。”
江夫人怔后难掩轻蔑之色:“舍出阴铁这等无价之宝,居然是为了换一个坤泽……难怪都说蓝氏出情种!好,成交!你想我如何配合?那宣密之人可是栎阳常氏的常桓,还是宗主嫡孙。”
“要反驳他的污蔑不难,请容晚辈先去换身衣服,到时您再如此这般……那常桓便再难自圆其说。”蓝湛请她到一边细说。
江夫人听完他的计划,勉强应了,“这套说辞勉强对得上!”等蓝湛回来的间隙,她又敲打过跟着来的那群下人。
“所以,你坚决要说出真相是吗?”江澄提高音量:“这件事就让蓝忘机自己去解决,你什么都没做,何苦揽事上身?本来就是他惹的祸,若他做事肯留一线,何须至此?先不提那些人信不信你的说辞,一旦你说了真相,还剩什么好名声?算我求你,就说一句‘不知道’,不行吗?!”
“荒谬,先不提蓝湛好心救了我,我跟他之间更是清清白白,有何处需要遮遮掩掩的?身正不怕影子斜,我不惧人言!江澄,明明是恶人欺我在前,你不但要我装作无事,还要把这一切推到蓝湛身上,让他受无妄之灾,我办不到!”魏婴一口拒绝江澄的提议。
“无妄之灾?那我和烟织刚刚看到的,又是什么?蓝忘机怕是早忘了他自己也是有未婚妻的人了吧!”江澄冷笑。
魏婴很是受伤:“江澄,你其实也信了那些话对吧?你在怀疑我与蓝湛有染。”
“那你呢?别告诉我,你不知道蓝忘机对你的心思!他从小就像个跟屁虫一样天天粘着你,后来分化成中庸,更是跟个疯子一样……”江澄口不择言。
“够了,你还要拿以前的事来跟我吵架吗?”魏婴冷声打断,“自从魏家出事,我可有离开过莲花坞一步?可有与蓝家人有过什么联系?”
“好,我不提他,只说我们。你有没有想过,之后我们的婚约怎么办?”江澄逼问。魏婴轻飘飘一句‘不惧人言’,可有想过作为云梦继承人的他,可能会受到怎样的压力和闲言碎语?
“正因为我想得很清楚了。”魏婴放轻声音,“所以我们解除婚约,对你和江氏是最好的。”
“我是不是该谢谢你为我考虑得如此周全?”江澄讽刺一笑。
“少主,夫人请您和魏公子尽快过去。”门外江夫人派来的下人敲门催促。
“走吧!”魏婴恢复平静,“我过去说清楚。”
“魏婴,有时候我真怀疑,你是不是真的有心?十几年的感情,你说弃就弃了,从来都不肯为我低一次头……”江澄打开房门前低声自嘲,“当年你答应这门婚事,究竟是因为喜欢我,还是报恩呢?”
“喜欢吗?”魏婴看着江澄头也不回的身影,怅然自答:“那种东西,对我来说,太奢侈了……”
魏宁走进来:“公子,您别伤心……”
魏婴回过神:“走吧,我没有伤心。”只是再次确定,自己似乎真的是个没有心的人啊!
可您看起来好像在哭……
看到蓝湛如她设想那样出现的时候,自魏婴院中肿着眼回来装哀伤的仇烟织心里是有些惋惜的——不愧是书中的第一美男子,虽然她自认是男主(江澄)亲妈粉,但也不得不承认蓝湛的容貌确实俊美无匹,加上高贵的家世和莫测的实力,难怪会让原主一见倾心,非君不嫁了!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,蓝忘机这个‘痴情男配’,至死心中也只有一个绿茶婊魏婴。‘蓝湛啊蓝湛,你也别怪我心狠,要怪就怪你自己太渣!你自己要做魏婴的舔狗就算了,偏偏要骗一个无辜少女(原主)做你们奸情的炮灰;偏偏我又穿成了这个可怜炮灰,书中的原主为了得到你的爱,甘愿独守空房,甚至最后为你挡剑而死,我可不愿!再说了,这是你自己选的路,我可没逼你!’
仇烟织费尽心思布下这一局,不仅仅是想毁掉魏婴的名声和婚约,也是要让蓝湛名声扫地。‘蓝湛不是什么好东西,但他的能力的确非常强,日后将会成为男主当上仙督的最大绊脚石,一定要趁他羽翼未丰时出手,不能让他成长太快……’不过,看到名义上的未婚夫为了别人不顾一切,就算不爱他,仇烟织还是酸了,眼睛发涩,但她将其归结于‘我只是为原主感到不值!’
这边,有江夫人暗中找到的一些下人作证,蓝湛很快把常桓逼到死角,“……还有,这位常公子所言完全自相矛盾,他根本就没看到蓝某,否则不会认定蓝某当时身穿蓝衣,那他所谓的看到在下与魏公子私会一事,纯属一面之词。蓝某的确曾偶遇魏公子,却绝不存在什么私会!”
“我,我当时喝醉了,看错颜色也是正常的!而且你自己也承认了!你跟那魏婴在一起时被我发现了,因为是见不得人,所以才要杀人灭口!”蓝湛的步步紧逼让常桓脸色苍白,他本就是听人指使行事,连怎么指证蓝湛也是事先安排好的。奈何他一没看到自己被谁打晕,二也没抓到那个凶手,所以面对气势非凡的‘加害者’时,反露出底气不足的作态。
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总感觉蓝湛盯他的眼神渗人得很,常桓偷偷擦去掌心冷汗——自己好像正面对着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嗜血凶兽……
“真是离谱。各位,在下实在听不下去了!这位常少爷,你当蓝二公子是谁,说杀人就杀人?你又把莲花坞当成了什么地方?”终于有修士忍不住出声厉喝,“且不论蓝氏三千严规,雅正为训;含光君这些年逢乱必出,几乎都在夜猎,甚至在来莲花坞之前,他还在大梵山封印舞天女!而那位魏公子,听说因身体缘故几乎从未离开莲花坞,更少人前露面。在下无论如何都不信,这两位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情!”
“是啊!蓝魏两家是故旧,含光君与魏公子多年未见,遇到难免会互相问候几句,常公子该不会是喝醉后看错了,脑子一乱自己吓自己吧?我好像听人说过,他以前也因为喝醉酒闹出笑话……”
“谁会因为被看到站在一起说话就杀人啊?又不是杀人狂。何况这可是含光君哪!”其实不相信常桓的大有人在。而此时有个看守莲塘的江家下人也说,他听到呼喊声赶过去时,只看到常少爷一个人在水里扑腾,身上酒气很浓。
时不时拿帕子拭泪的仇烟织发现蓝湛轻松破局,脸色不禁有些难看。其实她根本不懂,有时候一个人的风评也很重要,它甚至能左右周围人的判断——蓝湛还未及冠便已闯出‘含光君’的名号,可不是只靠家世,而是实打实的努力。他的形象,可比常桓这个浪荡败家子好得太多了。
只看常桓遇事就慌的心性,也可知他本身不是个办大事的人。仇烟织暗恨常桓不中用,却没反思自己算计时太急又太贪心,连棋子的本事都没了解清楚,怎么能有效发挥出它的效果呢?还妄想来个一箭双雕!同时,她也小看了‘利益’,江夫人的暗中倒戈是她没想过的,甚至她至今没发现——因为在她不动声色的挑拨下,她自信江夫人已对魏婴十分不满,只是没找到解除婚约的机会罢了!她的想法完全没错,江夫人是打定主意要取消江澄和魏婴的婚事,但她此刻更看重蓝湛答应的好处。
可恶!设了这么久的局,就要被轻松解开了吗?难道是魏婴男主光环的影响?所以人人都帮蓝湛说话?
仇烟织想了想,突然站起来表态,语气透着若有若无的委屈与黯然:“我相信忘机哥哥不是这种人。忘机哥哥是我的未婚夫,家中长辈近来也准备为我们举办婚事了,他与魏公子……不过是普通朋友。”
蓝湛闻言脸色微变,直直望着她。仇烟织明显在为心上人睁眼说瞎话,有人看出不对开始皱眉。
常桓收到眼风忙道:“仇姑娘,在下真的看到了,你那未婚夫与魏家公子肯定有什么!”
“不!我不信!忘机哥哥,你不会负我的,对不对?烟织一直盼着能嫁给你,替你生儿育女……”仇烟织捂着胸口当众表白。
蓝湛知道此时此刻,他应该顺着仇烟织的话接下去,这样对平息这个麻烦十分有利,可他说不出口。他向来不畏承认自己倾慕的人是谁——不管是当年对着家人,还是之前对着江澄,他都会坦荡表明心意。可……
他只定定看着仇烟织不表态,众人反而泛起嘀咕,未婚妻都当众示爱且义无反顾地护你了,怎么你一点反应都没有?难道……常桓竟没有冤枉你?
常桓这下抖起来了,故意大声道:“我常桓虽不是好人,但不至于拿自己的命来整蓝二公子,咱俩以前无冤无仇,这回不过是看到你与那魏婴拉拉扯扯,你便痛下杀手……”
“你的确不是好人,因为对我拉拉扯扯的人,不是蓝二公子,而是你!”魏婴冷若冰霜地走进宴客厅,江澄则跟在他身旁。
“魏公子?!”蓝湛听出魏婴的未尽之意,迅速转身语气急促,似要打断他。
魏婴对他郑重一礼,表示感谢:“我要多谢蓝二公子,他为我受委屈了。”
“魏公子此话何意?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有人直接问。
“还是我来说吧!”江澄站了出来,“魏婴已经把经过告诉我了……”
“江澄……”魏婴猛地看向他。江澄却装作没听到,自顾自说了下去。
仇烟织自魏婴和江澄进来,目光就一直凝在他们身上,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很快被她捕捉到,随即乐了——果然,这个局还是有用的,至少成功在二人间插了一枚钉子。‘只要锄头挥得好,哪有墙角挖不倒?’——要知道在书中,她可怜的儿砸可是把魏绿茶宠到了骨髓里,后来被魏婴害得家破人亡、金丹被挖、修为尽失都还要用命护着他,最后魏婴被痴情的蓝忘机救走,他自己却坠了崖,若非因祸得福,最后在崖底捡到一本顶级功法,哪还有可能重新修回金丹,为家人报仇雪恨?
‘魏绿茶这个害人精,不守夫道水性杨花!一个勾引有夫之夫(男二蓝湛)的小三,哪里配得上我家澄澄?澄澄,你的幸福麻麻来守护!绿茶小三退散!!’
没有大纲,随想随写,所以情节会变来变去。